同居三十题之
5.一场飞来横祸 [昭梦四晌]
[又名:四次上元仙子遭遇飞来横祸,一次天帝陛下出手了]
[封面图/致谢 @梦回繁京 ]
“禀陛下!上元仙子被不知道哪里来的大锤子砸晕啦!”
这天,天帝陛下正在兢兢业业地批奏折,小仙侍突然惊慌失措地冲进来,语无伦次。
“你说什么!”
润玉霍然起身。
(一)第一次飞来横祸
真.大锤子。
一个银色的大锤静静立在观星台之上。旁边是昏迷的上元仙子。
“不是说被砸到了?”
“是、是啊。”
砸哪里了?一滴血都没有,是否受了内伤?润玉心思转动,想到她身体要紧,便匆匆将邝露搬到了璇玑宫偏殿。
岐黄仙官出场,检查了一遍,发现她只是脑袋受了轻伤,别的倒是无碍。
脑袋?润玉皱眉,那会不会起来忘记本座?
这时,一身茜素的上元仙子悠悠转醒。
“陛下?”
记得本座就好。天帝陛下松了口气,等等,本座才不在意这个!
几日后,正当所有人都以为此事只不过是个偶然,除了那锤子在布星台无人搬得起来倒有几分奇妙之时。
“禀陛下!上元仙子被不知道哪里来的男人砸晕啦!”
怎么回事!
当润玉看到上元仙子再次晕倒在地,身上伏着一个金发裸臂的(野)男人之后,他再次眉头紧锁。
“成何体统!”
“为何不把二人分开!”
仙侍们心想谁敢随意动上元仙子呀。上次有仙君跟仙子表白,小手都没牵上,还以为陛下不在意,结果,隔了三年他就去北海看鱼去了。
这男子很快就醒了,开口就是“Where am I?”
鸡同鸭讲了几句,索尔一拍脑袋,他五百岁的时候跟着母后来过中庭,此处应该是:“China!”
机智如我,会讲中国话。
“吾乃奥丁之子,索尔。”
“我是上元府的邝露。”
看着二人相视一笑,天帝陛下觉得甚为刺眼。
接下来的一个月,上元仙子总是匆匆忙忙上完班就走。因为那番邦模样的男子来历不明,她作为第一接触者便负责起了接待。然而,索尔的爽朗很快让邝露放下防备,轻松起来。
“殿下是说,您那里,也有彩虹桥?”(《雷神》彩虹桥,传输之用)
“是啊!”雷神挠挠脑袋,他因为擅自跑到冰霜巨人的地盘打架,被奥丁一怒之下扔到了中庭,结果,一睁眼,此处是中庭没错,却时间不太对。他记得,地球此时科技应该不是这个水平。且这里,更多的是神力与仙者。
邝露对“大殿下”有天生好感,而雷神,正是阿斯加德的大殿下。
他们谈天说地。
“仙子已经一万八千岁了?”听上元仙子说到自己的年龄,一向觉得神族已经活得够长的索尔惊呆了,“我一千八百岁!”
“原来殿下还只是个孩子。”邝露抿嘴微笑。
自此,她对他更是宽容,为他介绍这六界,听他讲述那奇异的另一个世界,一时觉得这世间果真奇妙无比。
索尔也对这美丽的中庭女子颇有好感,她无所不知,温柔似水,颇似母后弗利嘉,和阿斯加德粗暴女战神完全不同。
天帝陛下气压很低。
“上元仙子呢?”今日倒茶的还是小仙侍,那熟悉的青色身影又不在。
“回禀陛下,上元仙子和那索公子去了人间。”
人间。
适逢上元节的长安街市热闹无比,邝露举着一盏漂亮的玉兔灯,惊喜万分。
“这是送给我的?”
索尔笑得露出一口大白牙:“今天不是仙子的生日吗?”
闻言,邝露觉得无比熨帖,本来,爹爹太巳仙人对于她今天生辰还要去陪那“索公子”不满,但是,没想到他粗中有细。陛下登基以来,她一直随侍在侧,将一腔女儿心事埋在最深处,只化作兢兢业业、办事牢靠的上元仙子。太巳府邝露,已经被她丢弃了很久。
然,此时此刻,趁着美景,她觉得索殿下的怪异金发都好看起来,就像,那月光清辉。而她明亮的眼睛,让索尔似乎看到了闪着繁星的无垠宇宙。
“殿下……”
润玉刚到人间就听见邝露在喊自己,随即面上浮现笑意,他才要走过去:“邝……”
便看见那换了一身装束,却因为异邦面容和高大身量,在人群中格外显眼的男子,叫什么雷神的,痴痴看着自家上元仙子的笑脸,开口说了什么。
索尔低声道:“My ideal girl, you take my breath away.”(我的梦中女孩,你令我神魂颠倒。)
“你说什么?”邝露没听懂。
“没什么。”俊朗的阿斯加德大王子露出一个笑容,“我是说,希望你……”
隐去身形的润玉离得近了,只听到一个结尾。
“……永远开心!仙子,你不知道,自己笑起来多好看!”
粗俗!轻佻!
天帝陛下气得想抬手唤出赤霄剑!
但是最后他还是没有出手,回到璇玑宫,润玉告诉自己,本座是个心怀天下之人,人间不应擅动灵力。以及,被邝露发现,也许会多想的。
哎!好气!
幸好,没过几天,雷神便来辞行,据他说,神族对自身都有感应,他感觉到自己不久之后就要离开了。
天帝陛下假装没发现心中的喜意:“那便祝神君此路安好。”
临别之际。索尔看着邝露依依不舍,而上元仙子也有些伤感,他的大大咧咧和豪气让人相处起来十分自在,她已经把他当成了朋友。
恢复了金铠甲红披风的雷神举起他的锤子,突发奇想:“仙子,你试试看,能否举起来?”
“为何?”邝露不解。
“能举起此物,就代表受阿斯加德之神认可,若你当真举起来……”他没说话,但谁都听得出来,下一句就是“咱俩有缘呗!”
“本座看倒是不必了。”润玉在邝露当真犹豫着要去碰那傻乎乎的锤子的时候,打出一道灵力拦住了她的手。
“邝露是我天界的上元仙子,和贵宝地阿斯加德不会有什么渊源。”
索尔悻悻然放下了锤子。
当布星台天空亮起一束光斑,他看看那逼近的传输虫洞,突然摸上了邝露的脸颊。
“Shall I compare thee to a summer’s day?”(我可否把你比作夏日?)分离在即,目露忧伤的雷神望着那动人的仙子,低头想要吻一下她的红唇。
“住口!”他还没碰上,眼前人已经空了。
润玉将邝露拉到身后。
“慢走不送!”
回到阿斯加德的雷神:中庭电影都是这么演的!英雄离开美女的时候要亲一下!懂不懂规矩!
(二)第二次飞来横祸
自上次事件发生后,天帝陛下看上元仙子很不顺眼,尤其是她那红唇。
太红了!
口脂擦得太多!神仙学什么凡人妆面!
到底有没有被那金毛碰到!
邝露:我这是天生的谢谢啊!
“禀陛下!上元仙子又被不知道哪里来的男人砸晕啦!”
照例是晕倒的邝露,这次仙侍们倒是及时把男子抬到了一边。
润玉看了一眼那奇装异服(西装),一身黑衣(风衣)的卷发男子,伸手抱起了他的青衣。
璇玑宫偏殿。
“陛下?”迷迷蒙蒙的仙子醒过来了。
“邝露,你为何这般不小心?”天帝润玉先发制人,“日后,便不要去布星台了。”
瞬间误会的上元仙子白了脸,“陛下,是要赶邝露走吗?”
“不是!”快速否认之后,嘴炮六界第一的王者却忽然卡壳,过了一会他才道,“布星台,实在是太危险了。”
但是我是夜神啊,那里,有过我和你最多的回忆。一向自认看得开的我,也是有私心的。
“再说,披星挂夜十分劳累,此番活计,我会另找仙君担任。”
“求陛下收回成命!”她挣扎着从床上下来,跪拜在地,对他行礼。
本座可是一腔好心!
自认被误解的润玉气得差点说不出话,“我早说过,你无需跪我!”
正当两人静默无语的时候,一个身影闯了进来。黑发小卷毛和之前那金毛一样顶着番邦人的面孔,白皙的脸上满是兴趣盎然。
后面跟着小仙侍:“诶,这位,这位公子,你不可以随便乱跑!”
有外人来了,邝露连忙起身,立于润玉身侧。
黑色卷毛看了两个人一眼。
“你们是夫妇。”
不理会对面人吃惊的神色,他双手互握:“哈!有趣,真是有趣极了!什么,我会中文?当然!我还会法语德语拉丁语,就算不会,麦考罗夫特那个死胖子花三个小时都能学会塞尔维亚语!我只会比他更快!”
“这里是,中国?不是粤语,不是苏州话,普通话没错了。只是我确实从楼顶下跳了下来,是莫利亚提搞得新把戏?不,他死了,的确死了。我只会也‘死去’,但是,why,这里是哪里?穿越?那应该只是幼稚少女的无聊想象。”
他语速极快,对面人二脸懵逼。
“这位,公子?”邝露小心翼翼地开口了,他不像索尔殿下,一看就是神躯,这个人的确只是个凡人。
夏洛克.福尔摩斯.熊孩子.刚结束第二季,从巴茨医院顶楼跳下,一睁眼,本打算装作自己脉搏停止,好骗过他的室友华生,结果,却来到了完全不同的世界。
“公子?那是什么称呼?”黑发男子抬头瞟了一眼邝露,又转头去看各种屋内的物件,“奇怪,奇怪,有趣,有趣! Jesus!It’s Christmas!”
“新世界,新的能量体系,未知的路径……”他喋喋不休。邝露忍无可忍加大了声音:“这位公子!”
而润玉则冷眼看着这举止肆意的陌生人。
“What!”福尔摩斯看了她一眼,手里还举着一个黑色方块,“哦,果然没信号。”
发现手机没法发短信,无人聊天的他打算十分大方地与眼前一对男女分享他的推理。
“你想问我为什么知道你们是夫妇?Boring!”侦探翻了个白眼,“从一进门我就发现你在跪他,这说明你们的地位不平等,但是他很明显是这个地方的主宰者。而你虽然比他低,仍旧让这些,”指着小仙侍,“仆人?Whatever,毕恭毕敬。你和他衣服颜色不同,材质一致。你手帕上的织绣,和他领子上的针法一模一样。我进门的时候,他下意识向前迈了一步,挡在了你的身前。”
“这个地方明显是中国古代背景,有男女大妨,但他直接坐在你的床边。而你们,即使地位不太相同仍都高于别人。你亲密到能够接触他的衣物,用和他一个材质的布料。所以,有男女尊卑却依然凌驾于其他人之上的一对夫妇!Bingo!”
“以及,如果我没看错的话,你头上的王冠,还能更明显一点吗?”
绣花是她小小的心思,布匹是上次的赏赐,不过是陛下体恤……上元仙子嘴炮不弱,但是这一刻她目瞪口呆,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
天帝陛下反而笑了。
“当真有趣。”
经过上次雷神事件,邝露知道这名叫做“夏洛克.福尔摩斯”的公子迟早也会离开。再说,此人不过是个凡人,还不到一百岁。她对他亦是容忍许多。
此外,上元仙子对外面的世界,还真得有些兴趣。
“咨询侦探?”
“我的职业。世上独一无二!”黑色小卷毛很骄傲。
“电视机?那是什么?”
“一种光学机器,我懒得解释。”
而夏公子则问她很多问题。
“灵力?你怎么感知到你的灵力?藏在哪个部位?属性凭借什么划分?”
她耐着性子一一回答。但是他实在问题太多,最后,两人约定,他问十个,她问一个。
当神仙的,不能与凡人太过计较。
天帝陛下很郁闷。
上元仙子又变成“一下班就走”一族了!
有一天,邝露犹豫了半晌,想问对方一个问题。
“一旦你排除了所有不可能的事实外,那么剩下的,不管多么不可思议,那就是事实的真相。”
福尔摩斯先开口了,他拿着一根毛笔,扭扭曲曲地在纸上计算灵力的损耗方式。
“你知道我想问什么?”
“我无所不知。”他抬头朝她露出一个大大的夸张笑容。
像个小孩子。邝露无奈地摇摇头。
“我不擅长人类感情,但是,我的推理从不出错。”晃晃脑袋,他想了想:“也许错过?但是这件事真的太简单了。”
这次上元仙子和异界之人倒是没再去凡间。天帝陛下算算日子,恩,离他走的日子也不远了。
还是布星台。夏洛克.福尔摩斯抱着一卷写满字的澄心堂纸,全是心得。
当夜幕微微亮起,他忽然转头。
“露。”
“恩?”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,邝露知道他虽然嘴上不饶人,却有一颗赤子之心,而她脾气温和沉静,二人相处得倒是不错。
“我没有朋友,恩,除了John Watson。”
“我知道,你告诉过我。他是个很好的人。”
“你也很好。”飞快说完,不习惯夸人的夏公子眨眨眼,“恩,我是说,你婉约、美丽、忠诚,就像John一样。”
等等是不是哪个形容词不对!
“你是个好姑娘。”
“我哥哥麦考罗夫特是个烦人的胖子,但是他有句话说的很对。Love is a dangerous disadvantage. 哦,意思是,爱,是危险的不利因素。”
“我坚信这一点,我的生活只有理性。而虚无缥缈的感情,会让人类做出许多不可理喻的事情。”
“所以,露,记住这句话。”
“你不要做会让自己后悔的事。”
邝露第一反应是抬眼看不远处的天帝陛下。
幸好,他似乎没有听见。
“夏公子,谢谢你。”
“No pleasure。就当回报你从不会跟我说‘fuck off’吧。”
留下的上元仙子对这两个单词一头雾水。润玉走了过来,他松口气,还好这次的人没打算耍流氓。
“陛下无需来此的。”邝露朝他开口。
“本座只是觉得事情异常,不得不防。”
这话说者无意,听者有心。她立马偷偷观察他的神色,见天帝陛下似乎真的只是随口一说,才放下心来。
索尔殿下的话还萦绕在耳:“这不是普通的虫洞。父亲曾对我说过,一个世界,一旦空间、时间开始错漏,那么,一定会有大问题出现。”
“什么大问题?”
“海水倒灌,星辰陨落,民无所定,灭世之灾。总之,相当危险。”他忧心忡忡地看着她。
而关于解决之道。雷神皱眉思考了一会:“以神力相补,大概可以?”
那是个好思路,只是,上元仙子发现,仅有灵力万万不够。她不是女娲,对于补天,这点仙力着实低微。
而一个神仙最有价值的,是神魂。
(三)第三次飞来横祸
“禀陛下!上元仙子被不知道哪里来的……”
“被男人砸晕了?”
“不,这次是女子!”
白浅,曾用名司音,四海八荒第一美人,青丘狐帝白止之女,未来女帝。如此霸气的人设,一场情劫却让她受尽了委屈。
成为了凡人的她与九重天太子夜华相恋,成婚生子,最后,却只去天宫当了个侍女不说,还被侧妃素锦谋去了双眼,跳下诛仙台。
得亏她是神仙,跳下来便解除了封印,恢复了神力。
但是,本该落到折颜的十里桃林,如今却在一个叫做布星台的地方。看着被自己砸晕的小仙子,原本悲痛欲绝的她强行端起上神风范。
我得对人负责。她心想。
当天帝陛下看到眼前血衣女子的时候,第一反应就是,邝露终于被砸出血了?
幸好幸好,只是那人的血。
这次的女子有着一张绝色的面容,神力不凡,且再也不是番邦面孔,而是和他们相似的黑发黑眼。
她一看便是教养极好。主动提出帮上元仙子疗伤。润玉简单问了几句,知道对方亦是仙人,放心多了。而邝露一睁眼看到白浅,便对她好感极深。
毕竟,小露珠同学,可谓颜控属性点满。
两名女子很快熟悉起来。白浅因着情伤,其实并不快活。但是她本性豁达,又因此处是个新世界。于是,便放纵自己去玩闹,好忘记那段惨痛。
但是,终归有些事是避不开的。这日,邝露拿着太巳府的红曲甘露酒,去看望她的新友人,便撞见那美丽女子正在默默流泪。
看到她来,白浅不好意思地擦拭眼睛。
“让你见笑了。”
“不会。”
她听了她的往事,最后,哭泣的不再是白浅,而是邝露。
“你哭什么?”
“抱歉。我只是……”
这泪究竟在为谁落,她也说不清楚。
“其实,我本来想着,一定要管折颜那老狐狸要一杯忘情水的。只是没想到落在此处,竟一时没有法子了。”
邝露却突然想到了什么:“你等等!”
匆匆来回的她拿出一个玉盒。白浅疑问道:“这是什么?”
“恩,有忘川水,陨丹,浮梦丹……”她一一解释,“忘川水可以让人忘却情爱,陨丹是断情绝爱,浮梦丹则是忘记所有前尘往事。”
“仙上的话,估计忘川水较为合适。”
白浅眼中露出奇异的光芒。
“小露珠,你准备这些做什么?”
就见那口齿伶俐介绍产品的上元仙子卡壳了。
最终,她叹了口气:“浅浅,谁会没有想要忘记的事情呢?”
“是,那条白龙?”
邝露目露哀伤:“其实,他真得很好,没有一处不好。除了,他不爱我。可这也不是什么缺点,是我自愿要去璇玑宫,是我一心要陪他……”
“只是,有时候我会想,我是不是给他带来了负担?他看着我,只会想起曾经不开心的往事。可用的臣子这么多,我何必非要碍他的眼呢?”
“但是,这是我最后一点私心了。我知道,我是不会想自愿离开他的。除非,我服下这些东西。”
“露露,你何必如此自苦?”白浅心中有些震撼。
“每次拿起这个玉盒,我就想,再等等罢,邝露,也许陛下没有真得厌烦你,也许他说随你去留,却还是希望你留下……只是,我越来越骗不了自己了。”
“我该走了,也该彻底放弃他。”
“我父亲早想让我离开天庭,去自己的封地,没准,还可以选一门亲事。而我能为他做得亦越来越少。或许,为了父亲好,为了他好,我真得该走了。”
那你呢?谁会为了你好?白浅嘴唇蠕动,最终没有开口。
“还是来喝酒吧!”她笑道。
“好!”邝露合上盒子。她本就不是自怨自艾的性子,说了这么多,也不过是因为白浅是界外人,而且,很快就会离开。
两个美丽的仙子不醉不归,星辉酒、桂花酿、红曲甘露混着喝,最后都醉醺醺的。
“小露珠!我们果然投缘!连和龙天生不对付都一样!”
“浅浅!夜华君,也许有苦衷呢?我总觉得,好像有内情。”
“管他有什么内情!总之,我堂堂青丘上神,保不住自己是我窝囊!回头,我才要新仇旧账一起算!”
“你真厉害!”
“你也很厉害!我就没见过你这样的死心眼!”
“我,我见过,有个叫司音的,拿心头血养了墨渊上神几千年……”
“那就是我!”
“是你呀!哈哈!”
互换心事的二人更亲密了,天界处处可见两位漂亮仙子玩闹的身影。当真是一幅美景。
洞庭君彦佑难得上天,就看到了白浅,心里痒痒前去说了几句,被暴打一通不说,未来青丘女帝一狠心,带着邝露从此天天穿男装,还化名“司音”和“白露”。
“为何要姓白?”
“我观你与我那四哥‘白真’多有相似,你便姓他的姓吧!”
“你也姓白!”
“诶,我这个白不一样,总之,如果你能去青丘就好了,我四哥尚未娶妻,我可以把他介绍给你。”
“好啊。”
这本是句玩笑话,却被“路过”的天帝陛下听个正着。他当即就是不快,这女子怎么比男子还难缠。但是,邝露好像很久都没这么开心了。看她的装扮,倒真像人间的翩翩公子。
算了,以前就喜欢穿天兵的男装,现在这样,想穿就穿吧。
他是个宽容的天帝陛下。
这次分别,邝露尤其难过,她抱着白浅,哭泣着不愿松手。
白浅眼圈红红的,她知道她的心思。虽然时间不长,心思通透的狐狸却看得出她在天庭多么尴尬,正因如此,她身处局外,才和她相处得这么好。
世道对女儿家总是更多苛责,上元仙子对天帝的痴恋,传得要多难听有多难听。邝露不放在心上,她却气不过。而这傻丫头,只想着会不会给她的陛下带来负担,或者有不好的影响,从没考虑过自己。
罢了罢了。
情爱之事,如人饮水冷暖自知。
想起那一盒子药丸和忘情水,她笑了,也许哪一天,她真得为了他放弃。对邝露自己,亦不失为一件好事。
而她自己,也终是要向前看的。
那时,白浅上神还不知道什么叫做我国著名哲学家王境泽提出的“真香定律”。
而她也未曾料到,上元仙子,比她想象得还要傻。
(四)第四次飞来横祸
“禀陛下!上元仙子被砸晕了!”
“是男还是女?”
“是只鸟!”
旭凤有完没完!砸水镜上瘾了?
天帝陛下来到布星台,才发现冤枉自家兄弟了。邝露躺在那里,旁边是一只硕大无比的雕。
而另一边,一个带着面具的独臂男子背着一把重剑,一脸歉意:“雕儿顽皮,误入此处,伤到了这位姑娘,在下实在抱歉。”
岐黄仙倌几乎放弃了对医学的激情,每次上元仙子都晕倒,不看不合适,但是无论什么奇怪的人还是东西,她也只是昏迷,无甚大碍。
看着陛下一脸“你水平到底行不行”,他真想一摔药箱,老子不干了!
一见杨过误终生。
如果上元仙子听过这句话,她会很赞同。
这名为了心上人跳下悬崖的男子摘下面具之后,竟十分英俊,且一看就是个很有故事的人,不经意间便流露出风流之色。那倜傥撩人确实是他无心,却让他显得更有魅力。
听他讲完那段旷世惊俗的“师生恋”,一方面,邝露为这二人命途多舛而遗憾,另一方面,得知他与口中的“姑姑”两情相悦,又让她觉得羡慕。
只要能在一起,我亦不怕苦的。她心想。
“所以,那位‘小龙女’姑娘,不是龙?”
“是。不比此地,我们那只是个凡人地界罢了。”
接着,当神雕大侠.杨过知道只要时机到了便会离开之后,他笑得很是撩人:“那便好,这一次,我终于能看到我‘姑姑’了。”
“杨公子,十六年的等待,很难熬吧。”邝露心思柔软,一想到凡人寿命不过区区几十年,这俊美痴情男子却花了几乎三分之一在一场未果的守候之上。
“不,每过一天,我便想到,我离见她又近了一日。”
而当她知晓他已经识破了小龙女被南海神尼带走的谎言,他这一跳,甚至不知她是否还活着,上元仙子惊诧道:“所以,她生死不定?”
话虽斟酌,可谁都知道,那无解之毒,他的姑姑,凶多吉少。
“那你还……”
“誓言就是誓言。”杨过笑了,“邝姑娘,这十六年,我见过塞外飘雪、江南雨落,到过名山大川与古迹盛景。但是,每一处我都希望,是她陪着我在看,在听。”
“我想得明白,当初,她明知绝路在前,却还担心时间太短冲淡不了我的烈火性子,为我定下这一十六年之约。”
“所以,我一定会赴约。只是,这几日耽搁,希望她不要嫌我来得迟了。”
他笑得开心,仿佛说得只是与心爱姑娘的一场约会,而不是孤孤单单的从容赴死。
所以,便是如此了。
男子动心的第一个姑娘,他们永不忘却,他们不改初心,任谁也无法代替。听着俊朗男子讲他的故事,一十六年,势必也有很多女子对他倾心。但是他不曾动摇。
就像。
就像陛下。
上元仙子终于放下了她的执念,悄悄做出了决定。她亦笑道:“邝露敬杨公子一杯,苍天有情,定会眷顾你与那位龙姑娘。”
“好!”
天帝陛下不开心。
这次不是番邦男子,不是女子,而是个彻头彻尾的,看上去和此间无异的男人。虽然缺了一根胳膊,但是面容俊美出尘,不少小仙侍一见就红脸,甚至有天兵都害羞!
说他侠义之风,且剑法卓群,若非没有灵力,定是这九重天上一等一的好手。
本座赤霄剑放得太久了。
润玉深思。
而上元仙子着实和神雕大侠处得愉快。一个温柔、睿智、痴情的男子,总是让人喜欢的。更别提他还颜值出色,仅次于天帝陛下。时间与经历的打磨,让他的少年意气藏锋与胸,成为了充满分寸的桀骜风流。
邝露抱着欣赏的眼光去看,还和他交流剑法。她的武艺来自家学渊源,与杨过过去见识的截然不同。而他博采众长,打斗经历丰富,过招的二人看上去赏心悦目,十分出彩。
两人练剑练得入迷。
润玉又一次觉得茶不对笔不顺,批阅奏折没人给建议,十分辛苦。
只听小仙侍说上元府邸天天有雕出没。
好看的眉头皱了起来。
这邝露,不知道本座不喜欢鸟吗!
上班懈怠,天天练剑,也不知练得什么剑!是不是“情意绵绵剑”!
反应过来的时候,他已经算了五遍此人离开之日了。
彗星冲月,光尾降临,有人该走。润玉差点打算放烟花庆祝。
可是,布星台上,看那二人无比友好地告别,一派惺惺相惜之色。
天帝陛下面色阴沉。
“邝姑娘,在下告辞!”
“杨公子,一路顺风。”
回到璇玑宫,终于重新变回二人组的润玉缓缓出了一口气:“邝露,这个洞,着实该想办法补一补了。”
闻言,邝露脸色微变。
然而,最后她还是恭顺道:“是,陛下。”
“只是陛下,邝露有一事相求。”
现在想起我了?天帝陛下不满,但也有点小得意:“说罢。”
“待此事落定,邝露想歇个长假,去六界各处走走。”
润玉的笑容一下子僵在脸上。
她要离开?
怎么可以!
等等。
为什么不可以。
你自己,答应过她……
见陛下不开口,上元仙子行了个大礼:“陛下,这数番见识之后,我才知自身以前眼界有多狭隘。邝露只想去看看,大概,两千年之后,便会回来。”
本想说“那你就去一百年”的天帝润玉愣住了。
最后,他语气生硬地一甩袖子:“随你。”
本座才不关心你何时回来!
“那,天帝陛下,此夜安好,上元仙子告退。”
“等等!”
“若是我有事交代,该当如何?”润玉道,“上元仙子,总不至于一走了之,什么都不管了?”
你还会想着我。
哪怕只是公事。
也足够了。
青衣仙子低头,不让白衣帝王发觉她眼角的泪花。
“陛下发信给太巳府即可,我父亲会转交于我。”
“怎么?我竟不能直接联系上元仙子吗?”润玉难以置信,还要先给太巳?万一那老狐狸每一封都拆开看呢?
“那,陛下便直接将信件放入这玉虚灯中罢。此灯,可传仙者消息。”
她化出一盏小小的琉璃灯,转身离去。
之后,润玉无数次回想这个背影。
却只有模模糊糊的一片青色,在清冷的璇玑宫中,一点都不起眼。
当时不觉缘浅,他才会肆意低下头去,只看了短短一瞬。
第一年。犹豫了很久的天帝陛下最终决定写信。
上元仙子亲启。
茶房仙侍甚不妥帖。
第二年。
上元仙子亲启。
青玉冠,被你放置何处?
第三年。
上元仙子,
太巳仙人左右逢源,十分可恶。
第四年。
邝露,
新晋夜神蠢笨如斯,九星尾宿居然布错。
不及你资质万一。
第五年。
邝露,
常忆旧事,璇玑宫初面竟一语成谶。
脾气不好、披星挂夜、端茶打扫、走火入魔。
与你经了个遍。
第六年。
邝露,
历练之后,便该飞升上神。
不要一心玩耍,记得当修炼勤恳。
第七年。
旧疾复发。心口痛楚。
独坐璇玑宫,恰如那年穷奇侵扰之祸。
第八年。
露儿?
第九年。
露露?
第十年。
你并非上元仙子!
上元仙子!不会对本座不置一词!
第十一年。
他忍无可忍,几乎要摔了这琉璃灯。“去,宣太巳仙人!”
等资深臣子上殿,润玉观之讶异,这老狐狸,一向志得意满胸有成竹。
为何如今竟然生了恁多白发。
“邝露究竟去哪儿了!”天帝一脸厉色。
“陛下。”太巳惊讶万分。
“小女,她早已经……”
“太不像话了!身为上元仙子,十年,连本座一个消息都不回!她究竟去哪里了!”
老臣终于跪地,泣不成声。
“陛下,她已经去了啊!”
“去了?”威严的天帝面露困惑,“去了?是什么意思?”
太巳仙人绝望地闭眼:“十年前,上元仙子以神魂补天,身死道消!”
身死道消?
身死道消。
是啊。
她已经死了。
那玉虚灯,不过是最后一个无伤大雅的谎话。她说过要陪他一世的,这个骗子!
但是她又没说谎。
她说,“请太巳仙人见证,上元仙子邝露,愿一生追随陛下,效忠陛下,死而后已。”
呵,死而后已。
如今。
果然是死而后已。
周围的一切突然剧烈震动起来,天帝陛下灵力发散,竟然有碎裂苍穹之兆。
“你为什么要见证!”他满腔怒火,冲着跌坐在地的老臣。
“为什么要答应!为什么要看她说出那句‘死而后已’!”
他竟有些癫狂了。
“我何曾想过……”太巳悲痛万分,她走了,他不是不怨的。只是,她一为天下大义,二,便是为了眼前的君王。
“陛下,请您息怒!”
“这是小女以己身保住的六界!”
“是上元仙子双手为你奉上的太平!”
见润玉还是无法镇静,这位老臣抬手一掌犯上:“你是能冷静就给我冷静!不能冷静,也要给我冷静!”
“这是我的露儿补的天,你只能好好地守着,谁也不能破坏它!”
的确。
是她给的。
只是。
“为什么,为什么你们总要如此?”
“从不问我想要什么,只是自己决定要给我什么!”
“我是天帝,那是我的责任,不是她的!六界有难,以身殉道,那也是天帝的命数,不是上元仙子的!”
为什么?邝露。
为什么不听你父亲的话?
为什么不好好当你的掌上明珠,千金女儿。
为什么要来这璇玑宫?
为什么要跟着我翻天覆地?
为什么你什么都不图谋……
为什么要守着入魔的几乎被废的帝王……
为什么要留下这么久……
为什么在勾动我的心思之后。
却无情地离我而去。
只留下一个荒谬的宫灯。
“还骗我说……说,你会回来。”自那场无情的风花雪月结束之后,天帝陛下再也没有落过一滴泪。
如今,他却哭得惨痛,撕心裂肺,仿佛要呕出神魂。
满目疮痍。
除了那盏灯还完好地悠悠转动,其余,什么都不剩。
可是,再也没有人会站在他的身后,痛他所痛,替他泪流。
一入璇玑万事非。这漫漫上神路,卿既同来,何事竟不与我同归?
等等。
那灯。
润玉突然察觉到哪里不对,他盛怒之下,未曾留意过那盏灯,但是它却没有受到一丝一毫的损坏,一众碎裂之物中,唯有此物依旧完整无比。
当真只是一盏普通的灯吗?
他颤抖着手,打开了那盏宫灯。
几行女子花笺小字映入眼前。
露露,
此乃结魄灯,洪荒之造。
可聚仙者元魂。
望你永远用不上此物。
白浅,留。
大悲之后的狂喜让他几乎心跳骤停,然而他管不了许多了。
“岐黄仙倌,岐黄仙倌呢!宣他过来!”
岐黄仙倌颤颤巍巍提着药箱进来。
“快来看,你看,有了这盏灯,上元仙子,是不是有救了?”
医者一脸茫然。
“什么灯?”
“就这盏灯,结魄灯!”天帝陛下不耐烦地指着那琉璃宫灯,“洪荒时代的神器,能聚仙者的元魂!”
“陛下,小臣,小臣什么也没看见啊!”
如今这臣子怎么越来越蠢了!润玉皱眉,“太巳,你来告诉他!”
岐黄仙倌顺着他的目光望去,同样是空无一人。
“陛下,太巳仙人早已卸去仙职,不在这天庭多年了。”
他知晓发生了什么,自一千年前,上元仙子于天冥二界一摩擦中殒命之后,陛下便身体大不如从前。近日,更是常有幻觉出现。
“索尔呢?你认识吗?”白衣的天帝忽然开口。
“那是何人?”
“夏洛克.福尔摩斯?”
“呃,小仙,小仙见识浅薄……”
“白浅?杨过?”
仙官越发茫然。
“哈哈。”润玉蓦然笑了。
是了,哪有那么多惊天动地呢?
界外之人,天外来客,神魂补天,身死道消。
全是妄想。
不过是场小小的打斗……
你本闭着眼都能赢的……
你已经是上神了,邝露……
有心算无心……没脑子的亡命之徒……
你甚至不是本座派去的,只是路过……
就那么凑巧。
那一日,亦不是青衣身影萧然离去,而是她笑靥如花地与他暂别。
“陛下,此去南海探亲大约三五日,邝露很快回来。”
“还唤我‘陛下’?”他唇角扬起,“下个月十五一过,你可就是我的妻了。”
“那,润玉,等我回来。”
错手多年,终互通情意。婚约已许,万年美满刚要开始,又戛然而止。
未来从此再无可期。
我原以为分离注定轰轰烈烈震撼人心。从没想过,一个不经意的瞬间,便让我永远失去了你。
纵使屠尽叛党,回不来的,依旧无法回来。
此一生,我曾叩首哭求若孩童,亦曾桀骜伸手逆天命。
我曾私修禁术状疯魔,也曾太上忘情冷了心。
淡然宁远,算计多端,执念丛生,兢兢业业……如今回想种种,可有一种,能用来留住你?
命数啊,当真让人无可奈何。
昭梦四晌,一朝尽散。
我其实只想,再见你一面罢了。
“邝露。”
“殿下。”
“邝露。”
“陛下。”
“邝露?”
除了一室清冷。
再也无人回答。
引用:
1. Shall I compare thee to a summer’s day/ Sonnet.18 by Shakespeare
2.写信构想:《粘着系男子の15年ネチネチ》